第32章 吐露
顾韵收拾好情绪，在盆架上的铜盆里洗了把脸，对上梳妆台上镜中的自己，整个人愣住了，不知何时起，由于常年习武晒出的一层浅麦色肌肤不见了，镜中的自己皮肤白皙，薄唇红润，沾着水珠的睫毛长且直，眼睛眨动间在眼前带起一片水帘。
这个样子，还真是……
顾韵摇摇头，擦干脸上的水珠。
顾韵看向拿毛巾的右手，虎口处不知道被涂了什么药，伤口已经愈合，留下一道浅粉的疤痕，两只手掌上的厚茧也好似薄了许多。不合时宜的，顾韵想起了昨天早上昏迷时，那人喂给自己的不知名的东西。
攥了攥双手，顾韵有些无措，她不是个习惯欠人情的人。只是那人，不知身在何处，是否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。
哎，顾韵叹口气，什么时候开始，遇到困难会想到那人呢？就是昨天开始的吧！萍水相逢之人，不提也罢。
顾韵甩甩头，拧亮手电筒在洞壁四周仔细检查了一遍，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孔，孔中埋着铜管。
顾韵猜测这些铜管将洞中的声音传递出去，最终汇在一处，进入想听之人的耳中。
当真是闲的无聊，在这地底山洞里搞监听，谁想出来的。
顾韵轻嗤一声，拿过角落里放着的背包打开，一一检查规整，能放在身上的全放在身上，其余的整齐地放回包里。
许是四公子太过自信，未将顾韵和她的这些武器放在眼里，背包里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少。
顾韵整理完这些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，已经十一点半了。
四公子从早上离开过再没回来，不知道高路几点过来送饭。
才这样想着，洞口传来脚步声，顾韵抬头，见高路端着个托盘进来，便问：“中午吃什么？”
高路低头道：“回夫人，吃米饭，他们炖了山鸡，味道很鲜，您多吃点儿。”
顾韵问：“不用给你家四公子留？”
“邢师兄说夫人尽管吃，公子已经辟谷，不吃饭不碍事。”高路道。
顾韵说：“知道了。”端起一碗饭慢慢吃起来。
吃饭的空隙，顾韵在桌上滴上几滴水，用手指抹开，竟成了几个字：“他们好吗？”
高路依葫芦画瓢，写道：“在布新房。”
顾韵写：“全部？”
高路写：“留学生除外。”
顾韵就着筷子吃了块鸡肉，说：“这肉确实好吃。”手下写的是：“今晚，怎么安排？”
高路说：“夫人喜欢吃的话晚上再给您炖。”说着写下几个字：“设法跟四公子分开，我来带路。”
顾韵拿起帕子将整个桌子抹了一遍，说：“不用了，再好吃的东西，顿顿吃也会腻。”
高路说：“夫人说的是！”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端着出去了。
高路才到门口，迎面碰上四公子。
高路立即下拜：“见过四公子。”
四公子面露讶色：“夫人吃完了？”
高路应：“是。”
“夫人就是宽宏大量，你把他们都领到蛇窟窿眼里了，她还敢吃你送的饭菜。”四公子脸上似笑非笑。
高路一下跪在地上：“夫人是女中豪杰，自然胆识过人。只是小人虚情假意，愧对夫人。”
“哈哈，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。好，以后夫人的日常起居交给你来打理。”四公子笑道，人已经进了洞口。
高路盯着缓缓关上的洞门，握着托盘的手微微抖动起来，发出微不可闻地震颤声，一双眼睛红得吓人。
“走了小高，公子和夫人要休息了。”邢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不带情绪。
高路低头的瞬间掩去眼中情绪，起身时已恢复正常，转身跟着邢开离开。
“夫人想必是休息好了，脸色红润了许多。”洞中，四公子盯着顾韵道。
顾韵微笑：“能睡个午觉自然会更好。”
“这样啊，”四公子来到顾韵面前说，“那就睡个午觉好了，一起睡吧。”
顾韵来不及反抗，天旋地转间，人已经被带到床上，身体触碰到床的瞬间正欲使力还击，突然腰间一麻，整个人软软倒回床上，仿佛倒在云彩中绵软无力。
“你做了什么？”顾韵瞪向四公子，眼神犀利。
四公子扯过锦被盖住两人的身体，脸上带笑：“戳中麻筋而已，用你们的话说，咱俩需要好好培养感情，免得明晚你害羞。”
顾韵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闭上眼睛道：“猎人会询问猎物想怎么个死法？猫哭耗子，多此一举。不如睡觉吧。”
四公子愣了一瞬，随即盯着顾韵的脸大笑起来：“夫人真是有趣的紧，打的这都是什么比方，我明明是个温柔的人，睡吧。”
洞中一时寂静无声，片刻后，响起顾韵轻轻的鼾声。
盯着顾韵熟睡的容颜，四公子脸上难得地没带任何伪装，一双明亮的眼睛从顾韵的脸上扫过，一遍遍描摹她的五官，不施粉黛、天生丽质就是这样吧，他想。
睡着的顾韵安静乖巧，温温软软，没了醒时的警惕防备、机警灵动，又是另一种风情。
半晌，四公子低声道：“跟过我风天泽的女人很多，我亦让她们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，抑或美貌、抑或长寿。可想将‘天玄琼胆’给她，让她与我同生共死的女人就你一个。听那个姓江的小子叫你‘小韵’，是‘风韵’的‘韵’吗？你姓什么？多大呢？你的一切，我都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，我等着你一一告诉我的那天。过了今晚，明天我们就拜堂，等服下‘天玄琼胆’，就没人能看出你是纯阳之体了，到时，你就只是我风天泽的。”
风天泽吐露真心之后，也闭上眼睛缓缓睡去。他不记得上次睡觉是什么年代，只知道此刻就想睡在这个女人身边。
风天泽不知道，在他闭上眼很久之后，顾韵靠床边一侧的手悄然攥紧。
“公子、夫人，裁缝到了，该量尺寸制喜服了。”洞外传来邢开沉稳有力的声音。
风天泽早在邢开几人靠近时就睁开了眼睛，此刻看顾韵睫毛轻颤几下，缓缓睁开眼睛的过程很有趣，一动不动地盯着看。
顾韵揉了把眼睛，斜了风天泽一眼：“你们修行之人也睡觉？”
风天泽哈哈大笑，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，边下床给邢开几人开门，边道：“自然是要睡的，普通人要做的我们都会做，端看想不想做了。是吧，邢开？”
邢开领着三名中年妇女进来，道：“公子说的是！这不，修行之人也要成亲了。这三位都是昨晚连夜从苏州空运过来的绣娘，专门给夫人绣喜服的。来，先量量尺寸。”
风天泽终于正眼看了邢开一回：“你们乾门弟子，做事都是这么稳妥吗？”
邢开俯身下拜：“宗门给弟子资源，供弟子修行，于弟子有重生再造之恩。如今公子将成亲这样的大事交给弟子操办，弟子自当尽心尽力，比弟子自己成亲还要用心。只求公子的婚礼尽善尽美。”
“说得好！快起来，本公子在夸你了。”风天泽道。
“多谢公子夸奖！”邢开拜了一下才起身。
三名绣娘不多看，不多听，只微笑着为顾韵量尺寸，两人拉软尺，一人在纸上记，几分钟就将所有数据记录好。
整个过程中，风天泽的视线没离开过顾韵的身上，邢开则是一直低着头。
风天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，这个邢开，真是越来越好用了。
其中一名绣娘从洞外取进来几个托盘，里面摆放着三卷大红布匹，举到顾韵面前问：“这三款都是制作喜服最好的布料，请夫人选一款自己喜欢的。”
顾韵随意指了中间一匹：“就这个吧。”
绣娘赞一声：“夫人好眼光！”便和另两名绣娘一起退出去赶制喜服。
风天泽看向三人离开的背影：“她们知道些什么？”
邢开道：“下飞机就睡着了，她们只知道客户喜欢旧式礼仪，生活起居都比较复古。”
风天泽点头。
邢开道：“公子，喜房重新布置过了，您要不要再看看？”
“看，本公子就成这一次亲，自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。”风天泽一本正经道。
顾韵坐在桌边，仿佛没听到那两人的对话。
风天泽见状，露出个温柔的笑来：“夫人要一起去看看吗？”
顾韵摇头：“不合礼仪吧！我印象中，成亲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能相见的。”
“夫人还懂这些，是专门为我们的亲事研究的吧。既然这样的话，今晚就找几个姑娘陪着夫人，明早也方便梳妆打扮。”风天泽道。
“是，公子。”邢开道。
风天泽和邢开一同离开。
顾韵看看手表，下午四点钟。
顾韵没想到，这个危险的男人在身侧，她竟然能睡着，还睡了这么久。
“风天泽”吗？相处一个黑夜、一个白天，终于知道了这人的名字，算是个进步吧，顾韵苦笑一声。
片刻的自嘲之后，顾韵重新打起精神，在洞穴中打起拳来，晚上有行动，她得确保身体机能处于最佳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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